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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英国脱欧看欧盟前景--我中心理事冯仲平教授论英国脱欧

   以下是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副院长、研究员、博士生导师、西南交通大学欧洲研究中心理事冯仲平的精彩演讲精编全文:

   半年前的英国脱欧,可以说是一个剧变,发生在西方发达国家,西方的核心地区,而他们过去都是全球化的有力推动者。英国脱欧和苏联解体、新兴经济体的群体性崛起一样,肯定会对世界经济政治秩序产生比较大的影响。

  公投结束了,脱欧通过了,但是实际这个事情没完,现在还在打官司,真正的脱欧是从今年开始,去年就是投票说留下来还是走,而真正的脱欧是从今年开始的。

  议会和政府在脱欧问题上争夺权力

  生米煮成熟米饭,大局已定,我觉得不会逆转,就有点像美国大选以后很多人不服气。我个人感觉英国这种不服气要延续很长时间,因为它毕竟是差不多52%的人要脱欧,基本还有差不多一半的人希望留下来,这个事情另外一部分人的不满意、不服气、不愿意、不承认,他一定要发泄出来,公投结束以后,这两种力量一直在博弈。

  希望留欧的人想打官司,说这个事情投票是不合法的,应该由议会来主导,但是现在的矛盾,不管你高等法院也好还是最高法院也好,不是说判决这场公投是非法的还是有效的,而是说对脱欧的程序议会要参与,议会要有发言权,说白了,根本上的问题是议会和政府在争夺权力,在脱欧问题上要争夺权力。

  梅首相实际上是反对脱欧的,但是卡梅隆政府提出来要搞公投的时候,给议会提了一个议案说我的政府想做这么一件事情,就我们国家是留在欧盟还是脱离欧盟来搞个公投,结果议会在2015年秋天以压倒性的多数优势同意这个事情了。所以不能说投票结果出来了是脱欧你就不承认了,如果留欧就承认了。

  但是包括梅首相这些人,都是留欧派,英国外交部、新的大臣是脱欧派,我相信办公的这些公务员、这些外交官都是留欧的,议会虽然当时绝大多数是同意搞公投,但是议会多数人也是希望留欧,也就是说英国精英是希望留欧的,不能因为搞了一场公投以后,让这些脱欧的人把工作每个岗位都占用了,不是这么回事。

  我有一个判断,英国人在3月份和欧盟开始谈判之前必须自己先谈判,现在的脱欧派和留欧派要谈出来一个东西以后再和欧盟去谈,到现在他们自己都谈不好,怎么去和欧盟谈呢?

  软脱欧和硬脱欧谈判

  硬脱欧就是说英国和欧盟一点关系也没有了,彻底没关系了;软脱欧是一个变通,就是说英国脱离了欧盟,但是还留在欧洲统一市场。英国人怎么净想好事?但是英国纠结的就是这个事情。

  欧洲以前,欧共体也好,欧盟也好,从来没考虑过进来以后让你出去,想都没想过,刚开始是六个国家成立了这么一个组织,后来英国是第一批进来的,1973年进来的,到今天已经有28个成员国了,压根儿没想过有些国家进来以后会走,所以组织上没有任何规定的,条约上没有任何规定,直到2009年突然规定了,如果哪个成员国要走,很简单的一句话,你先提出申请,两年时间完成谈判,没想到英国人想走。英国人看这个条文规定得太简单,因为它还是没想到有人会用这一条。怎么一个简单法?就规定你先提申请,提完申请以后,从这天开始我们就进行两年时间的谈判,两年谈好了,谈判就结束了,谈不完,要延期的话,必须要其他所有国家都同意,现在28个国家,除了英国,其余27个国家都同意延期,如果有一个国家不同意,后果是什么呢?就算英国和欧盟就这样断绝关系了。

  不排除英国不断谈判,不断留在欧盟的可能性

  英国不愿意看到这点,英国希望通过谈判使它的脱欧对它的利益破坏减少到最低程度,所以它希望一定要谈,而且要谈出好的结果来,什么结果呢?谈出一个新的英欧关系。现在人们说和欧盟的关系有没有类似的案例呢?有,比如说挪威,挪威特别想加入欧盟,但是搞了几次公投,挪威老百姓不愿意加入欧盟,所以挪威和欧盟的关系可以供英国参考,瑞士也不是欧盟成员国,但是和欧盟关系千丝万缕,拿申根签证,你去瑞士出差开会、访问旅游,拿到的签证也叫申根签证,但是不是成员国。冰岛不是欧盟成员国,和欧盟有特殊关系,类似这些国家的发展模式可不可以供英国参考呢?可以。但是挪威也好,冰岛也好,瑞士也好,都不会成为英国和欧洲关系的模式。我个人感觉如果要谈好了,英国和欧洲的关系很可能是具有英国特色的一个模式。这个谈判从3月份开始,真正实质性的东西可能会等到法国或者德国大选结束以后,德国默克尔重新开始到9月份会一直忙于大选,法国总统奥朗德从现在开始到4、5月份一直会忙于大选,英国人自己着急没用。如果法国、德国都不知道谁执政、谁当权,这种谈判都是程序性的东西,实质性的英国要得到,欧盟能给你什么东西,相互妥协到什么程度,默克尔不重新回到总理宝座,法国不产生新的总统,这都没有实质意义。去年公投结果出来以后,英镑一下跌到了三十年来的低谷,全球金融市场有了大的波动,后来发现这就是公投,还没有脱欧。真正谈判开始以后,每一次重大谈判,随着谈判的起伏,英国的金融市场、世界的金融市场会跟着起伏不定。我甚至都不排除英国不断谈判,不断留在欧盟。也就是说就这样,说英国脱欧没有呢?我们正在谈判。现在是不是欧盟成员国呢?我是。这样的话,我觉得英国人就太Smart了,因为他们不愿意脱欧,搞了这个公投还能怎么办?只能这样,这种可能性不排除。

  英国脱欧,这个公投能通过,这个事情已经足以让我们高度重视,我有两个看法,第一,我认为虽然大出所料,是2016年第一只大的黑天鹅,特朗普是第二只,人们甚至期盼欧洲还有第三只、第四只,但是英国脱欧确实是出乎几乎所有人的预料。但是我的看法是这不是偶然的,就像特朗普当选一样。第二个判断是虽然发生在英国,但是是反映英国、欧洲乃至欧美政治剧变。

  脱欧的导火线是西方选举政治的需要

  卡梅隆2010年第一次当选首相,但是他选举结果很不理想,二战结束以后英国第一次出现了联合政府,哪个总理愿意和别人共同组织一个联合政府联合内阁?不愿意,卡梅隆之前,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英国从来没有出现过,所以卡梅隆很不开心。后来他就卯足劲下一次选举一定要赢得优势,单独组阁,单独执政。但这个时候,欧债危机发生了,欧元区做了很多改革,英国国内的疑欧派势力上升,包括卡梅隆保守党内很多人说我们和欧盟的关系要说清楚,否则我们就不支持卡梅隆连任。出于选举需要,卡梅隆给大家做了一个承诺,我们现在不能进行内战,我们现在聚精会神搞选举,只要我能当选,我能连任,我给大家承诺我当选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搞一个公投,让选民来说我们是留在欧盟还是脱离欧盟。这是巨大的投机主义,他把个人利益、党派利益、政党利益置于这个国家利益之上。所以他周围很多人说那好现在我们就支持卡梅隆连任,之后我们再说。但是公投最后结果出乎卡梅隆预料,因为他没考虑到两个因素,一个是疑欧力量,这是英国与生俱来的,另一个卡梅隆更加没注意到,民粹主义的兴起。

  民粹主义的兴起是经济全球化快速发展的结果,再加上2008年的国际金融危机,2009年的欧债危机,把这个现象加剧了,没有2008年的金融危机和之后的欧债危机的话,西方发达国家对经济全球化的不满意的人群可能不会立刻爆发。冷战结束以后,经济全球化发展非常快,有的国家搭上了这个快车,取得了快速发展,有的国家没有搭上这个快车,社会出现了动荡,中东、西亚、北非、亚洲这些国家和中国搭上了。再就是发达国家内部,有的群体沾了经济全球化的光,有的群体被经济全球化影响得特别严重,美国也有钢铁工人,英国也有炼钢厂,比利时也有炼钢厂,这些工厂都搬到河北石家庄去了,要不然雾霾不能这么严重。这些人没有工作了,他们这些国家已经开始搞虚拟经济,是炼钢工人是绝对不可能重新学会的本事,这些人最后的怨气越来越大。 “铁锈带”就是受经济全球化冲击的制造业,他们的岗位已经转移了,工人的生活、工作和就业就成了很大的问题。

  英国公投的时候有贫富之争、老少之争。贫富之争就是经济全球化,包括后来的金融危机、欧债危机,拉大了英国国内贫富差;老少之争,年龄大的人怀念过去的生活,年龄小的觉得欧盟好,英国没有工作可以到法国找工作,法国没有工作可以到德国找工作,但是要脱离了欧盟你就不能去了,就不能自由流动了。

  英国脱欧反映了整个西方政治剧变

  即使默克尔在台上,即使法国版的特朗普上台,我觉得西方的风向已经变了,为什么?我认为这个变化实质是西方政治的钟摆——自由主义派走得太远了,从撒切尔夫人和里根开始,70年代末、80年代初,从中国改革开放开始,走这么长的新自由主义,现在要往回摆了,这就是剧变的含义。

  当时怎么走的呢?80年代以来,也是一场金融危机导致的结果。历史惊人相似,2008年的金融危机,70年代世界发生了通胀危机,民众抗议,民众不信任政府,撒切尔夫人和里根开始打起新自由主义的旗号,让政府退出经济,少干预,放权,市场万能。撒切尔夫人疯了,都是危机所逼,这个事情刚开始在西方国家搞一搞,十年之后,苏联解体,经济全球化加速,把西方这套东西,把撒切尔和里根的东西一下带给了全世界。

  在这个背景下,西方国家政治生态在这个地方发生了二战以后第一场重大变化,今天是第二次剧变,所以我叫再度剧变,第一场变化是什么呢?就是当时的中右翼就是英国的保守党,美国的共和党,他们的力量太大了,逼得欧洲、美国的中左政党、左翼政党,包括英国的工党、法国的社会党、德国的市民党,这些政党到了一个艰难抉择的地步,什么艰难抉择呢?要不就改革,要不就永远地离开政治舞台。撒切尔领导的保守党在英国执政了多长时间?撒切尔1979年上台,之后他们党内搞了一个交权,一直干到了1997年,我当时正在英国留学,我的一个英国老师给我讲说我儿子18岁了,我们国家是一党统治,他儿子生下来就是保守党执政,已经18岁了还是保守党执政,为什么?工党完了,新自由主义占据绝对主导地位,苏联都解体了,左翼没有生存根基了。布莱尔是带领英国工党重返英国政治舞台的第一个人物,就是把工党废了,第三条道路就是他提出的口号,什么叫第三条道路呢?就是无限制地接近保守党的道路,美其名曰叫第三条道路,后来美国克林顿总统也是民主党,德国市民党也是左翼政府,他们上台以后,把布莱尔的第三条道路改了一个名字叫做中间道路,什么意思?大家都在往中间靠,左的往中间靠,右的往中间靠,这两个政党已经没区别了,这样左翼作出妥协,往右翼靠,布莱尔在台上的时候,人家说布莱尔是撒切尔夫人最好的学生,他怎么能当撒切尔的学生呢?撒切尔是保守党,他是工党,他把工党不能上台的规定和党章全部修改,为了执政,为了统治,被迫修改党章,被迫放弃了工党多少年来坚持的想法。到国际金融危机发生了,欧债危机发生了,经济全球化给这些国家的工人和底层带来这么大困难的时候,他找谁?传统的话,他应该找工党,工党面目全非。民粹主义找到了极右翼政党,所以今天的西方政治风向变了是由于民粹主义的推动,极右翼政党、极端主义政党接受了他们的诉求,代表他们的利益。今天的欧洲包括美国政治生态这个图景就变成这个样子,主流政党或者不能满足底层群体利益,或者没有能力满足他们的利益,为什么?中左已经靠到中右了,中左、中右已经没区别了。

  但是凭什么让极端主义政党就能趁势而起呢?西方现在遇到一个重大的制度困境,包括两个含义,一个是选举制度困境,一个是福利制度困境。福利制度困境是欧洲面临的很大的麻烦,他们国家在经济好的时候,特别是和苏联竞争的时候,把福利搞得很好,标准定得很高,但是代价是高昂的。当你经济不行的时候,这个福利制度就变成了一个很大的负担,现在看来这个代价非常大。但是西方选举制度要求政府只能增加不能减少,你要减少就得下台。德国为什么经济好?默克尔老太太完全是一个摘桃子的人物,前面有人为了这个改革付出了很大代价,德国在2000年的时候被人们认为是欧洲的病夫,当时执政的是市民党,也就是中左政党、左翼政党,当时总理叫做施罗德,施罗德想德国这么一个世界制造业大国,第三大经济体,怎么能够成为一个经济病夫呢?我要大刀阔斧地改革,德国就开始改了,不涨工资,这只有德国能做到,别的国家哪行?福利制度削减。施罗德搞完以后,紧接着马上2005年搞选举,施罗德肯定得下台,施罗德下台了,但是改革措施已经实施了,2005年默克尔上台,非常幸运,上台以后她就不搞改革了,因为施罗德改好了,她就继续推行这些措施。默克尔为什么今年还有可能第四次连任呢?就因为德国前面搞了非常痛苦的改革,有别人已经给她背了代价。希腊发生欧债危机,葡萄牙发生欧债危机的时候,默克尔讲得挺轻松,说你们为什么不像德国一样改革?欧洲人说世界上就你们德国一家,谁能像德国这样活着?意思是德国人活得太累了。希腊人享受去了,德国人不这样。

  主流政党陷入制度困境,不能或者无能改革,这就给极端主义政党提供了机会。极端主义政党其实也解决不了问题,这是让我对欧洲感到悲观的。极端主义政党,你想对民粹主义有一个特别印象深刻的话,什么叫民粹主义?用简单的办法解决复杂的问题,特朗普就是典型的民粹主义政客。美国移民多,在在美国和墨西哥边境建一个长城,老百姓一听,好啊,但是这能解决问题吗?到机场去,看到一个穆斯林国家来的人就把他赶回去,这就是用简单的办法解决复杂的问题,但是投票的时候,这招特别灵。我给大家讲,特朗普也好,欧洲这些民粹主义政党上台以后,麻烦比较大,支持特朗普上的人都开始对特朗普说,你用的这些人怎么还是精英?但是特朗普又不能用太不靠谱的人,所以他们认为他承诺的事情可能上台以后都会打折,欧洲也一样。

  我觉得极右主义政党也好,民粹主义政党也好,核心主张就是一句话,“重新定义和外部世界的关系”。这句话内容非常丰富,但是实质就是要重新定义与外部世界的关系,经济全球化,资金、资本、劳务、服务、人员自由流通,我看不行,他要重新定义这个事情,用中国人熟悉的话,我们1979年开始改革开放,还要不要开放?民粹主义认为不能开放了,开得太大,把移民要赶出去,搬走的工厂搬回来,是不是要重新定义和外部世界的关系?

  英国脱欧后的欧盟前景

  2017年,欧洲会动荡,英国脱欧谈判经常是头条新闻。荷兰3月15日大选,荷兰那么小的国家,谁关心荷兰大选?自从有了民粹主义,自从有了特朗普,自从有了英国脱欧,欧洲每一场大选我们都要把眼睛睁大,荷兰有可能也是机会主义势力上台了。荷兰和英国不一样,荷兰是铁杆的欧盟支持者,但是最重要的是,4月份的一场第一轮选举,5月份的法国总统大选,这是所有今年欧洲大选里面最核心的一件事情,9月德国议会大选。意大利现在的政府是一个临时内阁,伦齐辞职了,没有搞大选。如果总统突然宣布要搞大选,这个事情我们也要特别关心。

  这些大选里最重要的我们要关心的是法国大选、德国大选。我先说德国大选,德国大选的风险稍微少一点,但是默克尔是不是就一定能赢?不能这样说。我12月7日到9日去德国开了一个会,我一般很少因为一个会议专门去,中国驻德大使专门说你一定得来,这是很重要的一次会议,我们和德国人开的,对中德关系、“一带一路”非常重要。我就问德国人德国大选,他们说应该问题不大,首先是反对党不行,传统的反对党(就是我们说的市民党)不行,其实在欧洲已经不是过去我们讲的中左中右,不是左和右的对决了,对决的主角已经变了,在舞台上唱戏的人已经变了,是建制和反建制,中左也好,中右也好,都是属于建制,你们都已经穿一条裤子了,我们底层民众实在看不下去了,我们只能支持极右翼了。所以说对默克尔构成最大挑战的已经不是市民党,是2009年一个刚成立的德国选择党,在意大利是五星运动,在法国叫国国民战线,是他们现在成为了真正挑战传统政治生态的最主要力量,选择党2009年成立,到现在成了一个最大、最有影响力、能够挑战默克尔政党的党派。默克尔2016年有好几场地方选举,她的党都输给了选择党。意大利伦齐领导的党有几场选举就输给了五星运动党,罗马式选举,罗马式市长就是输给五星运动,都灵市市长选举也输给了五星运动,目前来看默克尔地位还是牢不动摇的,因为她自己党内没有人挑战她,没想到她从东德过来,当时科尔叫她小姑娘,干到后来把科尔干掉了,自己当了主席,连任第四次了。大使跟我讲说默克尔会玩权术,自己党内已经没有人能挑战她了,过去最大的对手市民党肯定没戏,现在就看选择党,目前来看也没戏,但是所有德国人都跟我讲,如果从现在到2017年9月大选之前在德国发生大规模的恐怖袭击事件,如果这些恐怖袭击事件和移民、难民有关系的话,支持默克尔的民意会有很大逆转,选择党上的可能性还有。默克尔很怕德国发生恐怖袭击,眼看就要过圣诞节了,一场恐怖袭击来了,这是德国国内最大的一次恐怖袭击。后来在意大利米兰,嫌疑犯被击毙了,但是影响很大。

  默克尔为什么怕这个事情和移民、难民挂钩呢?因为2015年她是张开双臂提出了开放政策,对难民提出了开放政策,但是这个事情说起来简单,整个接纳难民的过程非常复杂,德国已经相当不容易了,但是还是有各种问题,所以这就会影响到她的选票。

  法国问题非常严重,法国国民战线党绝对是一个极右翼党,老勒庞70年代就成立了,成立以后,由于他的种族主义思想很严重,所以在法国一直是边缘政党。后来女儿玛丽亚勒庞篡权,自己当主席,逐渐把极端的种族主义色彩明显的东西取消了,但是毕竟也是一个极右翼政党,一个反欧盟政党,现在这个政党民意支持率在法国是第一位的。但是法国的情况和美国的不同之处在于,法国如果搞一次选举的话,国民战线勒庞必赢无疑,也就是法国版特朗普肯定要赢。但是法国选举和美国不一样,法国比美国聪明一点,搞两轮选举,如果说任何一个政党候选人4月底的第一轮选举就能达到50%就OK了,但是通常没有哪一个候选人第一次就能胜出,所以第二轮选举在5月份还要搞,如果勒庞还能继续胜出的话,就可以担任法国总统。之前在2002年的时候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当时希拉克和老勒庞,就是现在的勒庞的父亲曾经搞过一次对决,第一轮国民战线也进了,第二轮选举的时候,法国国内的所有政党联合起来,主要政党联系起来,把这个国民政协给击败了。我印象中希拉克领导的保卫共和联盟,当时获得了百分之七八十的选票,这在法国历史上罕见,原因就是因为大家共同反对国民政线。现在十几年过去了,法国政治生态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和欧洲、美国的政治生态一样。

  特朗普当选的那天,老勒庞在推特上发了这么一句:“今日的美国就是明日的法国”。法国人给我讲,我们还是稍微谨慎乐观的就是和勒庞对决的人物不是奥朗德也不是萨科齐,如果是萨科齐和勒庞对决,或者是奥朗德和勒庞对决,就是经典的希拉里对决特朗普,他说我们法国人没有用萨科齐和勒庞对决,更没有让奥朗德去。这个逻辑性和美国大选一样的,我对希拉里已经太了解了,你上台以后干什么事情我们都知道,特朗普我们不知道,我们给他一个机会吧。

  欧盟一体化陷入停滞源于内部民粹主义

  风向决定风向,无论是建制派还是反建制派的过程,在法国也好,德国也好,荷兰也好,意大利也好,我认为欧洲整体向右转。欧洲内部的政策都会相应发生变化,对移民的看法,对全球化的看法,对反恐的看法都会发生相应变化,更重要的看法是从上个世纪50年代开始,欧洲一体化进程将陷入停滞,欧洲一体化陷入停滞,欧盟最大的敌人不是来自于外部,而是内部,那就是民粹主义。民粹主义就是反对搞欧洲一体化,声称要把交出去的权力拿回来。欧洲一体化的实质就是主权国家自愿和平让渡部分主权,民粹主义就说,要把让渡的权力拿回来,我们不搞统一货币了,不搞申根区了,恢复我们的边界,恢复我们的里拉,恢复我们的法郎,恢复我们的马克。

  我们看欧洲未来的发展前景,还要看欧洲的经济好不好。我认为它的制度困境、矛盾的缓解,只能依赖于经济较快增。资本主义国家、西方国家其固有的矛盾是解决不了了的,但是它的矛盾可以缓和的。

  建制派也好,反建制派也好,欧洲还是会长期面临低增长、高失业的情况,这个解决不了,恐怖袭击解决不了,社会分化、政治动荡还将持续。一个内向的欧盟在国际上的影响力下滑,欧洲靠什么?靠的是软实力,特别注重的是你自己干得怎么样?欧洲多年来一直在国际上给人树立的是一个榜样,东亚搞一体化,非洲、拉美搞一体化,欧洲从来没有强迫你们必须走,欧洲是通过我干得好让你们跟着我学,这就和美国不一样,他自己出现了这么多问题,软实力在削弱。

  中国的应对及中欧关系

  尽管欧洲变、乱,但是它还是世界第一大经济体,世界最大的单一市场,还是中国最大的贸易伙伴。中国说我们是第二大经济体,那是按国家算,真正按经济体算的话,第一大经济体是欧盟,美国是第二大,中国是第三大。欧盟的28个国家,GDP加起来是17万亿,中国大概是10万亿或者11万亿美元,但是按国家算的话,美国第一,中国第二,日本第三,德国第四。

  为什么欧盟28个国家作为一个经济体?它十几个国家用统一货币,统一市场,这个市场里面,商品、资本、人员、劳务可以自由流动,关税是统一的,中国和法国签一个自贸区,不行的,要和德国签一个自贸区,不行的,必须和欧盟统一签,因为它是统一经济体。所以英国脱欧对中国有一个好处就是我们终于可以和英国单独签自贸区了,但是这也给我们带来一个很大的挑战,原来我们的企业家和投资者到英国以后,把英国作为一个进入欧盟市场的跳板和通道、门户,可现在却不复存在了。

  我们怎么应对呢?

  尽管今年我们都会紧紧盯住特朗普,但是我建议我们也要注视欧洲。

  第二,欧洲是我们第一大贸易伙伴,我们对欧洲政治风向变动要敏感,也要全面客观判断。我认为它就是一个角色变化,政治回摆,角色变化就是过去我们习惯的左翼、右翼,现在是建制反建制,因为左和右分不清了,核心思想就是要重新定义与外部世界的关系。

  第三,在当前世界经济增长乏力的背景下,将发展增长伙伴关系,牢牢置于中欧关系的首要位置。习主席提出我们和欧洲要建设四大伙伴关系,第一叫和平伙伴关系,第二叫增长伙伴关系,第三叫改革伙伴关系,第四叫文明伙伴关系。我觉得我们现在要把增长伙伴关系放在中欧关系的最重要的位置上去。

  第四,在欧洲转右背景下,欧洲重新风向变化的情况下要认识中欧关系当前的突出矛盾。我们和美国可能面临着迫在眉睫的一场贸易战,但是我们和欧洲最突出的矛盾是什么呢?现在欧洲领导人到中国,欧洲的外交官到中国,欧洲的学者到中国,说的最多的一句话,用的最多的一个字就是“对等原则”,你如果不知道这个单词,你在网上一查,叫做互惠原则,错了,中国讲的互利共赢,如果Reciprocity理解成互惠原则就是没有理解欧洲人的意思,他们讲的是对等原则,进一步讲是什么意思呢?他说你看我的市场,中国人想干吗,今天并购我这个,明天买我那个,今天投个工厂,明天把我的核电站也并掉了。欧洲企业到中国,限制太多了,第一,先找个合资企业,跟中国人一起干,第二是把知识产权交出来,你在我这儿拿了多少市场,你还不出点血吗?那个时候中国人没去欧洲,我们也不知道他给我们提供什么好的机会,现在2008年金融危机、2009年欧债危机以后,中国企业大量开到欧洲去了。2016年我们在德国的并购是2015年的20倍,这几年是井喷式的发展,欧洲人开始有点受不了了。其实我们在他们那投资是好事,但是他们心理上受不了,这个时候欧洲人突然想起来,我在你那儿投资设厂并购好像没有这么简单,于是对等原则就提出来了。我们说我们是发展中国家,你不能这样,但是欧洲人说,发展中国家也有特别好的发展中国家,你就属于特别好的发展中国家。我们现在要和欧洲在这个问题上谈好,只能把BIT(双边投资协定)谈好,双边投资协定就是要谈机会对等,条件对等。

  另外,我们的“一带一路”倡议受到欧洲的理解和支持。我认为中美关系一定会有问题的,而“一带一路”平台既能引领中欧经济合作,也可以拉近双方在安全、全球治理等方面合作。欧洲人对我们的“一带一路”倡议的疑虑在减少,刚开始不知道中国人为什么搞“一带一路”,后来发现中国人态度还是非常诚恳的,希望大家都发展起来,当然我们也发展起来。这个发展让大家都得到好处,所以我们叫共商、共建、共享。这种思想理念西方人一开始理解不了,慢慢的它也接受了。共商、共建、共享的背后不仅是经济合作,还有让西方人了解我们的理念,我们的这些理念一旦让欧洲人接受的话,获得的将不仅仅是经济利益,也能够推广到全球的治理合作。不管欧洲的政治风向怎么变,世界上的问题还得有人解决,还得靠合作。欧洲人觉得中国还是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达到了这一点,我觉得中国的外交会有很强的生命力。